林妍和靈走了出去，視線微微對上，然後分開。

她們各自在白玉般的廊道上選擇一個喜歡的地方，優美的縱身躍下。然後羽翼舒展開來，一動不動的享受著撲面而來的風，任由風把自己帶到無論什麽地方。在滑翔到感覺風已經略顯淩厲的時候陡然振翼，將高度提升起來。盤旋、翺翔，在空中相互交錯而過。炫技般的飛舞歡笑著，然後分開，自顧自的玩耍嬉鬧。

在城中飛翔的時候，羽族並不需要什麽同伴一起嬉耍。但如果巧合的遇見了，也會彼此欣賞的笑，然後打招呼般的相互盤旋，繼而分開。

和靈分開之後，林妍的速度就慢慢降低了下來，似乎是享受著滑翔的愉悅，卻是在思索著。

第二羽翼、傳承。

林妍在聽說這個詞匯的時候，心底就莫名其妙的湧現出了一股不怎麽好的感覺。

以她在二次元的經驗而論，無論在哪個世界“傳承”與“專享”這種東西，在正常的世界發展之中，總會有一天因為引來的覬覦而釀成災禍。

在林妍顧慮重重的時候，林菲的話讓她微微一慌：“妍兒，我需要十二個小時修覆系統……這一次除了恢覆數據庫受損數據之外，還足夠能把防禦模板修覆一半。這段時間裏我必須專心，所以沒有辦法照顧你的情況……最好盡量不要在這段時間觸碰到什麽較大的因果變動。”

林妍慢慢點了點頭嗯了一聲，林菲沒有再出聲。

心情略微有些低落的林妍仰起頭望著晴空萬裏的蔚藍天空，風溫柔而涼爽，揚起她的發絲。她低頭望著潔白無瑕的城，雖然沒有初見時震撼心靈的感觸，卻依然美麗的無以覆加，仿佛能將心靈沖刷成一片通透潔凈的完美無瑕。

她閉上眼睛，聆聽風的演奏。

羽族的身體仿佛天生就是天空與大氣的寵兒，即使閉上眼睛，也可以從細微的氣流變幻的聲音與觸覺中知曉應該順著怎樣的路線飛翔。

然後她俯沖，直到塔的底部。

然後在第一層開始，盤旋著，繞著塔，一層一圈的盤旋上升。她想知道，有關羽族口中的月神，有關這座看上去真的觸碰到天堂的塔的頂端，她想站在塔頂俯視著城。

城是極其龐大的建築，因為羽族本身最喜愛飛翔與自由的性格，每一座建築都極其龐大——這從如此巨大的塔就可見一斑了、而且在高達九十九層的塔看下去，城依然是茫無邊界的巨大。她看得到門，那迷離朦朧著微微扭曲的空間的門。

但“門”並不是城的邊緣，而偏偏是可以說是處於城的中心區域——和塔相距可以說並不遠。塔和廣場在門的一側，宮殿和洗禮池在另一側。只是，剛才那個不遠的評價，可是在數千米之高的空中俯視下去基礎上而言的。況且對於羽族來說，只要可以飛翔，就不存在遠近的區別。他們大可以先提升高度然後借助氣流滑翔。

在林妍盤旋了一兩圈之後，就有羽族圍了過來。畢竟，挑戰塔的傳說的羽族最近已經越來越少了。偶爾發現有誰興起挑戰，自然會圍上了猜測對方能繞到哪一層。這可不僅僅是高度的問題，對於體力、耐力與借用風力的能力而言都是一種挑戰。畢竟，在這期間是不可以停下的——停止與休息就意味著這一次的沖擊已經失敗了。

林妍一圈一圈向上盤旋飛行著，周圍已經有羽族在陪著她飛翔。但也有只是旁觀著的羽族，但每一個都是靜默無聲著。這是一種崇敬，對於敢於挑戰傳說者的崇敬。因為不再年幼的羽族，沒有一個會因為好奇再次對塔的這個傳說發起挑戰——他們在年幼的時候，早已或多或少的嘗試過不知多少次。

第十三層塔的時候，周圍已經有四個羽族和林妍一起沖擊。他們稍稍落後她一些，表示這一次的挑戰者並不是他們，而是前方那個微笑著的少女。

第十五層，漸漸有羽族加入。就像以往的每一次都會成為數十上百羽族共同參與共同狂歡的飛行盛宴。他們都是靜默無聲著用眼神無言的進行交流。他們微笑著，神情璀璨而明朗。

就像以往的每一次一樣，但凡有勇士沖擊這個傳說，每一個聽到這個消息的羽族都會自發的聚攏過來參與其中。他們會默默的跟隨在那個羽族的後面飛翔著，直到自己再也無力堅持或者是沖擊這個傳說的羽族力竭墜落才會散開。

當然，這並不是什麽規矩，只是自發形成的盛會——出於對傳說的狂熱和對敢於挑戰自我的羽族的崇敬。

林妍聽靈說過，上一個沖擊這個傳說的羽族飛到了第七十六層，而唯一的一個見過塔頂景色的羽族，就是白。但是白對此絕口不提，什麽都沒有透露，只是微笑著告訴他們，傳說這種存在，終究是要自己挑戰了才能看到想要看到的東西。

林妍在繞過第三十層的時候看到了塵和靈，他們笑著向她眨眨眼睛。

在第四十層，她微微喘息著，看見了茗在對她微笑。那只存在著溫柔與善意的目光溫和的幾乎讓人想到天使——她忽然覺得，羽族或許真的就是天使也說不定。

因為林妍終究不是羽族，對於飛翔和利用氣流還是有著生疏——這並不是擁有一具有著天賦與本能的身體就能夠解決的問題。所以，她在花費了一整個下午飛到第七十層的時候就已經失去了所有力氣，連振動羽翼的力氣仿佛都已經擠壓不出來……就像她曾經參加過的拉練似地壓榨掉所有體力，仿佛身體都不是自己的那種感覺——雖然這具身體真的不是她的。

林妍咬著唇，奮力的向上飛翔。盡管已經有不少羽族力竭退出，盡管現在的成績已經處於沖擊這個傳說的羽族群體之中可以稱之為中等的水平。

但即使如此堅持，她依然只飛翔到了第七十八層。

當她艱難的振動羽翼卻再難以上升的時候，只能長長的呼出一口氣，闔上了雙目，收斂羽翼任由自己墜落。耳邊，有風凜冽的作響。在略略恢覆一絲體力之後，她調整了一下身體，展開羽翼滑翔，飄飄搖搖的一路向下。

羽族們也逐漸散去了，三三兩兩的笑談著這個比上一次挑戰的羽族多堅持了兩層的少女。

林妍疲倦的降落在自己的那一層，然後收起翅膀，進房間休息。不知為何，她感覺或許這些傳說和城的毀滅有著脫不開的關系，但這一次試圖挑戰這個傳說果然是太過輕忽了。

這種感覺自然是來自系統的描述——收取了那份能量，是延遲城的毀滅。

而那，就關於一個傳說。

作者有話要說：

第二羽翼

最近對於羽族而言的確算得上是熱鬧非凡。先是剛剛回城的音沖擊了塔的傳說讓羽族隨著她一起飛翔了一下午，第二天又有藍接受傳承的盛典。

而對於林妍而言，這一段時間林菲的沈默讓她極不適應，但還好的是她能夠感受到林菲的存在，那種令人安心的存在感一直沒有消失。而且算起來也並沒有沈默太久——在次日清晨，林菲就已經完成了對系統的修覆。因此，在藍的慶典上，林菲已經回來了。

藍是一個看上去陽光燦爛的少年，當他捧著火焰般鮮紅的羽翼，鄭重其事的宣誓維護這雙羽翼曾經榮耀的時候，顯得分外的耀眼。能量構築的羽翼和能量構築的軀體自然能夠毫無瑕疵的完美相融，一絲絲火紅染上銀灰的羽翼。

這個時候林妍才從羽族的討論中得知，如果有人飛到塔的最高處，就可以將自己的羽翼在雕零之前制作成傳承，給後輩留下第二羽翼。而得到第二羽翼，幾乎就代表了新生代的羽族所能夠得到最高榮耀。雖說那也只不過是能夠讓他飛翔的速度與耐力提升一部分罷了。但那就代表了有可能登臨塔的至高點——即使借用第二羽翼的登頂在羽族看來是無法得到月神認同的行為。

“藍，恭喜。”

“讓我們看看它能有多快，飛一個！”

“對啊，快飛一趟讓我們看看。飛一趟，說不定有羽族女孩兒看上你呢。”

嬉笑，歡樂。年少的羽族們促狹的相互眨著眼喊叫慫恿著藍去試試第二羽翼。

藍也是笑著，卻比不得他們起哄的歡樂與開放，很有些靦腆的樣子，微微的臉紅——林妍反正不明白作為能量生物的羽族為什麽會臉紅。

但藍還是同意了下來。他開始奔跑，微微振動著羽翼。那雙銀灰的羽翼上繚繞著點點火焰般絢爛的紅。顯得有幾分虛幻的光澤流動著，灑落點點火星般的光。然後他飛了起來，助跑的距離比起羽族慣常能夠起飛的長度幾乎縮短了大半。

“哇、”

“唔——”

驚嘆聲，層出不窮。

林妍也看的目不轉睛。盡管自己也當了這麽幾天的羽族，但——眼睜睜看著他們飛起來的感覺，還是真的很像是天使。

“藍！我們出城玩吧？”有人大聲喊他。“音剛好回城，也可以看看我們從門過去常到的幾個地方，順便正好帶著靈和我們一起！”

大聲喊著藍的是焱，可以說是她的鄰居。但林妍和他並沒有多少交集。不過，藍在微微盤旋了一圈後降落——林妍發現他無論是起飛還是降落，或者是飛行，都比尋常羽族快了許多——他站在焱的面前，目光有意無意的在靈身上微微停留了一下，然後微笑著看向焱，點了點頭。

靈站在林妍身邊，似乎沒有料想得到這種事情的發生，微微驚咦了一聲，有些茫然有些疑惑的望向焱：“可以嗎？”

焱笑著點點頭，說：“當然可以。”

慶典結束之後年長的羽族就已經離開，而早在藍飛著的時候，幾個羽族少年就已經躍躍欲試的試圖和他比一比，結果技不如人也覺得有些掛不住面子，就不回來自顧自的玩自己的去了。這時，原本喧囂的地帶已經清凈的很，只剩下這幾個少年。林妍忽然有些恍惚，感覺——似乎自己並不應該出現在這裏。就像這裏原本會發生什麽事情，而自己並不在其中似地。

“加入今日這次遠行，保護他們回城——五百單位能源。”系統提示仿佛預見到了什麽一般，卻只能讓林妍心神一緊，就結束了這次的有限預知，什麽也沒有透露。

不，或許還是透露了一點的——這個意思是這次出城一定會有危險發生；如果沒有她的存在的話……甚至可能會成為“城”毀滅的誘因。不止如此，即使她在，也沒一定可以阻止……

似乎是想起來了上一次的戰國之行，林妍不由得微微抿緊唇。比如說……就像因為她的自作主張而被廢掉的趙嘉。比如說即使是女子，卻依然讓歷史節點繼續運轉的趙箏。似乎只要是被記載的、已經確定的歷史、或已經被認知被預見的未來，無論如何都會達成所認知的未來的景象。

歷史走向……真的，無法改變嗎？她真的不希望羽族的城走向毀滅。

雖說已經打定主意要去，林妍還是忍不住微微恍惚了一下。

“音，你要去麽？”這個時候，靈卻是似乎有些期待，卻介於焱看向藍和自己幾近調笑的眼神，並不好意思直接接受，於是就微微搖晃著林妍的手，有些別扭的問她。“如果你去，我就也去好了呀。”

林妍看看她，然後再看看似乎面頰微紅看上去比她還羞澀的藍，點點頭。“好啊，我也很想看一看呢——那麽靈，一起去吧？”

靈似乎沒有料到她答應的這麽痛快，微微驚愕的發出了一聲“呀”的輕呼。然後偏過臉誰也不看，輕輕的點點頭。而這可愛的舉動，也讓藍微笑了起來。於是焱嘿嘿的笑著瞥著他們，眼神顯得壞壞的明擺著的調笑。

“現在就去麽？”焱擡起頭看看晴朗的天空，“唔——夜晚的話，反正我住在哪裏都能將就一下，兩位女士呢？現在出發還是明天早上？”

“現在就去吧。”想起系統提示說的是今天的遠行，林妍下了決定。然後轉過頭去問靈的意見：“你覺得怎麽樣？”

靈眨了眨眼睛，彎起眉眼笑著。“唔，我不介意呀，什麽時候都可以的。”

然後藍一錘定音：“那我們就現在出發好啦。”

本來林菲還想要說些什麽讓林妍推遲一下再做些準備，但想了想她的魂卡還都處於有效期，也就沈默了下來。幾個一拍即合的少年羽族陸續加速起飛，穿過那高大的門。

門的中央微微蕩漾著虛無的波動。他們從門的一側飛過，卻並沒有從另一側出現。羽族們見怪不怪的掃了一眼，心知是幾個孩子跑出去玩兒，就繼續各自原本的行動。

他們玩累了自然會回來，哪用他們擔心。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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